馬蹄鐵和手榴彈

       你能想像一位歷史老師在講述中國近代史的時候，歷史造成的哀慟向他兌換眼淚與鼻涕各一把的模樣嗎？

       我很難想像，一位頂著一簇簇灰白頭髮的老師，居然會有如此深刻的體悟。他手裡拿著一隻白粉筆在黑板上揮灑，飛揚後散落一地的粉末看似從他頭上掉下來的。我像多數莘莘學子一般，對於近代史只不過覺得是很繁瑣的事件等著去背誦，痛恨得是厚重的課本而非欺壓我們的列強。

       這是我們之間的差距。

       我的歷史老師是這樣描述他的歷史老師。他曾經踏過烽火連天的年代，不經背誦扔然可以很詳細地娓娓道來，那是他生活的一部分，那是他人生的一塊拼圖，那是他不願卻不得不親眼目睹的殺戮。每一顆子彈穿梭，他都膽顫心驚；每一次生離死別，他都痛哭流涕。他心中所留下的全都是慘絕人寰的悲慟。

       我們活在的年代遠遠拋離那些動盪不安，吃得飽、穿得暖，還有更多更多的是物質享受。如果沒有人對我訴說，我大概會以為我們與隔代的他們沒有任何差距。

       現在依稀回想起，上一代常掛在嘴邊的窮苦生活不是騙小孩的戲法。看看他們穿上縫補過千百迴的破舊衣褲，吃進隔餐再隔餐的臭酸食物。他們過去生活貧困，因此對現在得來不易的幸福加倍珍惜。再看看他們過節過年的禮尚往來，無非是以蔬果等農作物做為禮盒，這些全是他們曾經或者是現在經歷過的務農生活中的心血，到現在不時會有不知是哪一家自己種的青菜靜靜躺在我家門前。至於擺放於百貨公司的高貴品牌，他們大概是一無所知，飽經風霜的臉孔實在與品牌的亮麗光鮮不搭調。

       反觀，將幸福視作理所當然的我們總是不屑一顧，以滿足物欲為取向，由他們看來簡直是奢侈與浪費的結晶。而我們的穿金戴銀卻是從他們的省吃儉用而來。曾幾何時，沒電腦、沒名牌變成了不幸的代稱？過去，不愁吃穿的這類簡樸生活，他們叫做三生有幸。我很難理解，不是他們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觀點，是我們與他們的差距為什麼會遙不可及。

       在過多的物質餵食之下，我不時對生活索然無味，需要更多的物質享受填補空乏的靈魂。我在想，愛慕物質的虛榮心會膨脹到怎樣的境界？

       你能想像，我們與未來下一代的差距嗎？